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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佟陆陆从不言弃。 彼时漾漾的霞光已退却,泠月升空,奶油样的月光铺洒她一身。 她与春枝二人鬼鬼祟祟绕至周家后门,春枝熟练地将佟陆陆托举上黑白高墙,留在原地待命。 偷偷摸摸翻墙这事儿,佟陆陆没少做,熟练无比。 周遭黝黯,她落地后淡定地观察地形,确认此处并无家丁,便猫腰藏于草丛中,腾挪潜行。 且说环公子被周寡妇强制带回家后,巧言诡辩以拖延,不愿屈服。 他先是慢悠悠弹了一曲绝妙情词,复卖笑为那女人倒酒,哄她连饮三盏。 周寡妇嫁给周家老头儿时,年方十五,如今也才廿七芳华,又因砸了大把金钱保养,眉发姣姣,姿仪风情,大有成熟女人之味。 夜色渐侵,屋内浓香熏人,佻挞的烛火更添情.趣。 酒酣耳热间,她缓缓起身,摇曳而来。 “早闻环公子生得比女子还美,只恨公子总隐匿坐屏之后,不以面目示人。”她略微靠近,浑身冒出腾腾热气,香汗密密。 奈何环公子不为所动,只顾夹菜填饱肚子。 她的细手划过他的衣襟,悬停抚转,“今夜,奴家豪掷金银,只为见公子一面,公子,真真是天人之姿。良宵苦短……你既来了……那我们……我们……” 话未说完,周寡妇忽脑袋晕晕,恍恍惚惚,眼前模糊一片。不一会儿,她便娇软轻靠在环公子身侧,生生晕厥过去。 他无情地一挪,周寡妇便与自家地毯亲密接触。 环公子厌恶地抽开脚,起身拍拍衣袂的灰尘,“昭云,探查后门。” “是。” 昭云一身极好的轻功,他跃飞上房屋的祈福角,确认四面长廊无人把守后,放眼眺望鸟虫鸣鸣的后院,也未曾瞥见灯影。 朝窗内的环公子点点头,他飞檐走壁,翻跃高墙,于后门处等他。 一蓝衣翩翩少年郎忽从天而降,着实将春枝吓得发根发紧,她轻“咦”一声,惊惧犹疑:“你怎的出来了?你们家环公子呢?” 昭云默默审视她,不敢专擅行事,“你为何在此?” “我们家小姐去皓玉馆赎你们哥儿,未得见,方听闻来了周家,这不闯进去‘偷人’呢。”实是找不出什么恰当的词,春枝思索一番,方用了“偷人”二字,总觉别扭。 似是懂了,昭云点头又问:“佟小姐现在何处?” 春枝直指院内:“小姐潜伏中。” 且说佟陆陆一路摸索,因周寡妇欲尽享良宵,便将主屋附近一应仆人统统散去,却不料给别人行了方便。 她深深蹲于草丛,方起身行了几步,忽听有人从屋内而出。“吱呀呀”关门,那人步履缓缓,径自朝此处走来。 此处唯有一条小道通往后门,佟陆陆料想是个小厮。偏生她如今躲于长廊画柱后,因身形娇小方得隐蔽,若对方转弯而来,岂不大喇喇瞅见她?届时有理也说不清。 轻手从旁扯下一根软长藤条儿,她屏息以待。 那人悠悠而来,佟陆陆霍然激灵跃出,先发制人,用藤条猛地套住对方。对方显然没料到此地设有埋伏,她大力一拉,二人噗通摔入灌木丛中,黑灯瞎火不辨容貌。 万万没想到,对方是有功夫之人,只一翻便将她压住,瞬时逆转局面占居上风。佟陆陆忽生感叹:“哟吼,小家丁武功不错,但姐姐我今天就要教教你出奇制胜的道理!” 她抓起身下一把尘土往那人脸上一撒,对方措手不及之际,佟陆陆用梆硬的脑袋狠狠撞向对方的鼻子,只听闷哼一声,那人霎时鼻血淋漓。 “束手就擒吧,小憋.蛋!” 佟陆陆低吼一声,复将其摁下,死死拽住对方衣襟,全身没一块衣服落地,一应重量均压上,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钳制他。 此番胜利,令她顿觉自己牛皮烘烘,正骄矜间,却不料对方蓄力猛地起身,将她摔成个西瓜虫。 “可恶!小小家丁竟敢猖狂,今日不赢了你,我就不叫佟陆陆!嗬呀!” …… 玉爹爹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太傅家六小姐去了周家,没胆抢人便罢,偷人竟还偷个如今下场。 彼时环公子和佟陆陆复一人坐于桌子一边,二人鼻青脸肿,衣衫褴褛。据春枝说,发现他们时,他们正在周家院内疯狂互殴。 相比之下,环公子更显可怜,鼻子里涌出的鲜红没停过,低低骂了句:“蠢货,你脑子怕是用进废退,朽了!” 玉爹爹也不知要用何等表情面对二人,他殷切献上环公子的卖身契,尬笑不敢多言。 佟陆陆仰着头,她的脸因着地数次肿了一大块,届时说话也含含糊糊,听不真切:“你怕不是算计本少(小)姐!听出是本少(小)姐还杀(下)手这么狠……量你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对方冷哼一声:“我且不屑做这个好男人。” 浮肿的两双小眼睛电光火石,佟陆陆接过春枝递给她的冰袋,踉跄起身,“拾掇拾掇东市(西),皱(走)吧!” 主仆二人仅有一朴素小盒与几件衣裳,一盏茶的功夫,便收拾妥当。 正要离去,那环公子忽蹲下身,手心朝上贴于地面,轻唤一声:“阿龙。” 簌簌簌。 一只蜥蜴扭捏着从桌子底下爬过来,小爪扒拉住他的衣袖,摇头摆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