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神树副本6
过了一会儿,吴邪还没醒,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顾然走过去拍了拍他,把人叫醒,然后问道:“你怎么了?” 吴邪跟着顾然凑到火边,一边脱衣服烤火一边低声说:“我做了个梦,我被放在棺材里,然后我出来,看到了三叔、陈文锦、小哥,就是西沙考古队那一帮人,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名字,叫齐羽,很奇怪,我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熟悉。”吴邪把他梦到的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顾然想了半天,这已经几乎不是一个梦了,梦的细节不可能这么细致,反而像是亲眼见到一样。顾然忽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或者,你有没有被蛇咬过?” 吴邪有点茫然,“没有啊。”紧接着,他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说道,“在进那个石棺的时候,我确实闻到了一股子味道,很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哪里有,我看你在前面没反应,还以为你知道。” 顾然定定地看了吴邪半天,死死看着他这张脸,然后终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是你了。” 吴邪连忙追问,但无论他怎么问顾然都不说,被问到没办法了,顾然只能道:“你别问了,说出来会坏事的,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吴邪没办法,一路上顾然确实把他保护得很好,能看出来顾然不会害他,所以只能不再问这件事,只是在脑子里埋下了个疑惑。 事情发展到这里,顾然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吴家要让吴邪过完二十多年干干净净的人生,又为什么突然拉他入局了。 在齐羽小的时候,顾然曾见过他一面,只是过去太多年,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所以一见到吴邪的时候他没有想起来,齐羽和吴邪长得极像,合理推测,齐羽长大之后应该就是吴邪现在的样子。 而吴邪,是为数不多可以读取费洛蒙的人。顾然不知道吴家是怎么发现的,但这一特性使得吴邪无疑是九门三代最与众不同的一个,可以说在九门的努力之下,他就是齐羽。 顾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齐羽的消息了,应当是失踪了,又或者是死了,但吴邪却在这时候横空出世,可想而知,会给那些敌人造成多大的谜团。而费洛蒙,无疑会成为吴邪获取一些情报最隐秘的手段,吴邪越是成长,就越是让敌人迷惑。 而顾然作为老九门关系很好的一位朋友,在多年置身事外之后,突然出现在“齐羽”身边,则又是给敌人的一个谜团。 他们在明面上把这一滩水搅得足够的混,而吴三省就可以在暗地里做许多事情。 顾然原本以为,只是组织太过于庞大,吴三省怕自己这一代完不成任务,只能给自己准备一个继承人,所以才选中了吴邪。但根据顾然知道的事情,组织对九门的控制已经弱了许多,就算吴三省完不成任务,熬时间也足够把组织熬死,更何况,明面上还有一个足够厉害的解雨臣。 顾然一开始是没有很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吴邪和他的。就算让他来保计划万无一失,也应该是去保解雨臣或者吴三省自己。 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吴三省的野心很大,他的眼里不仅仅是组织,还有那个隐藏在暗地里、几乎抓不到任何痕迹的汪家。而吴邪的作用远比“吴三省继承人”这一层要重得多。只要吴邪可以从费洛蒙中获得足够多的信息,那么他于汪家就足够重要,就足够能将汪家引出来。 吴三省,是想要让吴邪做端掉汪家的一把刀。 正是因此,吴邪才需要顾然的保护,组织里多半是政|治力量,好手不多,但汪家人,是实实在在的厉害。 疏通了一切,顾然才想明白,吴三省不告诉他一切的原因。吴三省根本拿不准他对汪家是什么态度,如果顾然知道太多,把事情都告诉了吴邪,吴邪就不见得能够沿着他希望的方向走下去,完成这个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任务。 可现在,费洛蒙把吴邪暴露了。 吴三省终究是棋差一招,没有想到吴邪接收费洛蒙的时候,正好会在他眼皮子底下。 只是吴三省的目的不会被扰乱,他仍然不会告诉吴邪这个庞大计划的全部,因为顾然知道的这几个记忆碎片,让他获得了一些线索。海底墓的女人很有可能是与他关系密切的人,而汪藏海却让这个女人怀着孩子陪葬,光是这一条,就足够顾然先观望观望,再决定对待汪家的态度。 也许,他和汪家也是有仇的。 且无论他和汪家有没有仇,九门、张家都与汪家有仇是一定的,按照这个来说,他也应该站在汪家的对立面。更何况,这还关系到他“入红尘”的任务。 吴邪见顾然发了好一会儿呆,也没有管他,跟老痒说完了话,分析完黄泉瀑布和“地狱”的事情,准备下去探一探瀑布下面,才只能把顾然推醒。 顾然想了半天的事情,脑子有点发懵,揉了揉太阳穴,回了一会儿意识才问:“什么事情?” 吴邪把对古墓入口的分析说了一遍,然后道:“我们得去瀑布底下看看,但我们仨的手电都没了。” 顾然看着之前绑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电,把它摘下来给吴邪,然后又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来一只,对吴邪说道:“行,背好东西,咱们下去探探。”说着,他套好衣服,又把手电绑在手腕上,背好背包,扣上腰扣和胸扣,跳到了水里。 靠近瀑布,水流开始变得湍急,卖力往前游了一点,实在是没法继续了,顾然说:“贴着水底潜过去,没有别的办法。” 四个人翻到水里,在水底竟然又发现一只防水手电,顾然快速游过去,把它捡起来丢给老痒,又往前游了一点,顾然就发现了铁链,赶忙抓着铁链,招呼吴邪仨人赶紧过来。四个人蹬着石头赶紧往前游,终于冲过了瀑布下面,往上浮出水面,大口喘气。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一段距离已经是极限了,几乎要晕过去。 顾然先往前找出水的地方,游了十几米,就是一道石阶,他上了岸,坐在石阶上休息。 不一会儿,吴邪、老痒、凉师爷三人先后上岸,顾然顺着石阶往上走,这上面是一座石台,四周有四根石柱,刻满了鸟兽的纹路,石台中间放置着一个奇怪的青铜容器,像个葫芦,上面有双身蛇和祭祀活动的图案。这应当是一个祭坛,上面的葫芦就是祭祀的礼器。 而石台的另一面,则又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顾然用手电往下照了照,最下面有一块突出的黑色石梁,再过去就是一道断崖,手电的光线有限,没法照到底,看不清断崖下面是什么。顾然琢磨了一下,这祭祀台一面的台阶通向外面,另一面的台阶就应该是通往古墓深处了,只有这一条路,他们只能从这里走。 顾然招呼了一下吴邪等人:“我们从这里下去。” 走了一百多阶台阶,到底下又拿手电往下照,吴邪、老痒、凉师爷都僵住了,顾然也吓了一跳。 这下面十几尺的地方,是个大洞穴,里面层层叠叠堆起来的全是森森白骨,估摸得有上万具。 “这是什么地方!”吴邪惊叹,“我的天哪,这不是万人坑吗?” 顾然的脸色也很难看,万人坑,已经不是历史上哪个将军元帅的墓可以做到的规模了,秦始皇兵马俑都是假的石人,这里竟然有上万具尸体。 吴邪抓着顾然道:“咱们去鲁王宫,那个山洞……” 顾然点点头,“这两个地方肯定有什么关联。”两个都有六角铜铃的地方,两个都有万人殉葬的地方,没有关联就是见鬼了。 只是一个在西安,一个在山东,一个是汉朝的,一个是战国的,二者能有什么联系呢? 顾然忽然注意到手电扫到中间一块有点奇怪,模模糊糊能看到个轮廓,绝对和四周都是尸体的地方不一样。顾然叫吴邪打了一发信号弹,那是一块向下凹陷的空地,没有任何尸体,应该是这个大殉葬坑中间的一个小坑。信号弹的可视范围也很有限,四人只能看清楚这一点。 老痒说,他三年前看到的殉葬坑和这里差不多,中间也有一个空地,那青铜枝桠应该就在坑的中间。 老痒问:“现在怎么办,闹了半天这阴间就是这么一回事,说不定这里就是一个祭祀的地方,我们还要不要下去?” 凉师爷看到万人坑已经吓得坐在了地上,心里打退堂鼓,但不敢说出来。 吴邪见顾然没有表态,想了想道:“那李老板的《河木集》里面说这斗里有好东西,应该不会错,我们跟着铁链来到这里,路也没问题,我看他说的东西就在下面。最可疑的地方是尸体中间的那块空地,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过去看看。不过这尸体堆积的地方,历来是最邪门的地方,我们得做好准备,应付最麻烦的事情。” 老实讲,顾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现在还没到墓里,就已经是万人坑了,不知道进到里面还有什么危险,从他们一路来看,这地方的凶险程度绝对不比海底墓差。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这万人坑是说什么都要下的,但现在还带了三个人,他也没把握进到里面去能保护好这三个。 不过吴邪已经表态了要下,顾然便只能点头说:“太晚了,明天再下去吧,不知到底下什么情况,这么多尸体,万一出点意外,估计又要半天休息不了。” ※※※※※※※※※※※※※※※※※※※※ 其实到这里,顾然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了,在他自己寻找记忆和保护吴邪中,他已经偏向了后者。 总要有个人慢慢软化顾然,把他拉入红尘。 今天是一个很平淡的番外 —————— 顾然回忆录之初至长沙 顾然对长沙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可能是因为他的记忆,几乎从长沙开始。 据顾然自己说,他对自己记忆的起始点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了,那时候他的大脑既茫然又混沌,许多行为都是本能反应。 比如他本能的在战火中救下了父母叔伯惨死的年轻的张启山。 比如他本能的跟着同样没了依靠的张启山一路南下到了长沙。 直到在长沙安顿下来,顾然才开始思考自己。 长沙是他的第一个家,也是唯一一个。 他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厘清自己的处境后,对记忆没什么执念,就在长沙生活下去了。 除了张启山,他在长沙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二月红。 张启山到长沙并没有什么钱,却处处要用钱,顾然不可能用救命之恩来要挟张启山养着自己,他得谋生。 长沙是土夫子的大本营,顾然一到长沙就见识到了几乎随处可见的古董生意。 没办法,顾然什么记忆都没有,在长沙又没人脉,找不到份养活自己的工作,便干脆仗着一身孤胆和好身手下墓了。 不得不说,顾然在之后对吴邪感兴趣不是没有原因的,吴邪跟他一样,命中带衰,吴邪是开棺必起尸,顾然是第一次下地就摸了个凶斗。 受了一身伤,好不容易摸到主墓室,他也分不清哪个明器值钱,干脆把看着顺眼的全装包里了,刚准备出去,就听到另一伙人慌乱的喊声。 看来是一群跟他一样的倒霉蛋儿把他没踩的机关给踩了。 那时候顾然心善,干脆顺着声音过去捞了一把人,结果就捞到一个跟他一样,长得极俊美的年轻男人。 回了长沙,顾然才知道,那是梨园的角儿,二月红。 值得一提的是,他头回装包里的有几个值钱的,也有压根卖不上价的,让二月红嘲笑了好一顿,又跟着他回主墓室换了几件明器带出去。 钱有了,朋友也有了,顾然就这样在长沙安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