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虎啸幽谷
同老药子一样，赵雁翎爷爷也有外号，并且在十里八乡闻名遐迩叫赵老炮！ 和后来东北粗鄙不堪的骂人话“三炮”，以及京城老顽主的“老炮儿”，意思完全不同，这个老炮是褒义词当时还没禁止打猎，各家各户的自制土炮未被收缴。赵老炮当过兵，因其天赋过人枪法如神，还跟着鄂伦春的老猎手跑过山，能设陷阱会跟踪下套，深谙老林子里各种动物的习性。就算在山上什么都不带的过日子，一个月也饿不死他，遂得了个赵老炮的外号！ 家里没有爷爷年轻时期的留影，况且爷爷因肺气肿去世好多年了，早已模糊了记忆。但冲眉眼间的相似性确定是爷爷无疑，赵雁翎兴致大增，忙问其中细节。 别看吹的厉害，他和胖子对当年轰动一时的抓捕协助行动只是一知半解。 胖子啧啧叹道“看老爷子年轻那会儿，长得多英气！看这浓眉大眼的，就算穿的土，这气势也一点不输于旁边那位。” 说着说着还挤兑上了安馨的爷爷，赵雁翎踢了他一脚“滚蛋，别指手画脚的。” 对晚年慈眉善目，看穿一切的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赵雁翎无比怀念，都说隔辈亲此言不虚。照片上英气勃发的中年，和后来虚卧病榻、弥留之际的皮包骨老头简直判若两人。 安馨摇摇头“我爷爷对当年的事讳莫如深，很少提及，我只知道他84年曾以华侨探险家名义，在大白山脉找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还留下一副地图。这次科考就是我爷爷的授意，可惜他病得很重，连说话都很吃力。时隔多年，咱们又丢失了地图，是不是这里不好说。” 赵雁翎好奇问道“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安海窟！” 赵雁翎咂咂嘴“莫遣只轮回海窟，仍留一箭射天山，老爷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我曾祖父曾遭到岛国人迫害，不得不逃到美利坚，所以给我爷爷起了这个名字，确实是有寓意的。”安馨莞尔一笑，没料到他还知道这个名字出处。“这一定是神的安排，当年你爷爷救了我爷爷，现在你又救了我一命。” 胖子已经分配好了食物，大声咆哮“谈什么鬼神过往，不过都是骷髅的磷光。还吃不吃饭了，不饿咋地？” 三人囫囵吞枣的把东西吃了，凉风徐徐，洞口又在有规律的吸气。 安馨优雅的拿纸巾擦擦嘴角，看一眼洞口对赵雁翎说“老赵，咱们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假如，那个深渊真的是后来裂开的，那么山的另一侧必然还有一个和这个洞相通的洞口，它会通往哪里？如果只有这一条路，咱们要怎么出去？” 说是糊弄一顿，实际罐头种类不少，里面有棒子的东远金枪鱼，也有我国外销的菌类，就是以压缩饼干为主食太敷衍了点。 赵雁翎吃下最后一口，他含糊的说“我也听人提到过，世界各地有不少深不见底的洞窟，有人说这些洞通往地球的肺。不过这个洞是朝上开的，有可能通往地面。只是咱们肯定无法越过深渊就是了，出路还得在这里找。” 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如果找不到，最后就得冒险攀爬垂直峭壁。想到这，他抬头一看，发现密密麻麻笼罩在上方的颗粒物，竟然裂开四瓣，露出了一小块真正的蓝天。 提醒胖子和安馨一起看，他们两个视力有限，只能隐约看出一点端倪。 赵雁翎说“我给你们画下来，你们就懂我的意思了！” 他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了简易的立体图形。像金字塔，但更圆润。 安馨蹙眉，指着地上图案说“像是一个牟合方盖，我懂了！” 她猛地击掌，比比划划的描述开。经她深入浅出的讲述，呼吸洞的谜题也就破解了一半当上方的颗粒层散开，冷空气下沉，因为口子开的小，下面热空气来不及上升，就会被挤压出洞口，形成大风，洞口就会呼气。但洞为什么会吸气？ 胖子突然插嘴说“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倒是有个办法。老赵你不是说直播还开着呢么？直播间里好像有不少人，你问问有没有懂这些知识的，一千个臭皮匠，肯定胜过诸葛亮了！” 赵雁翎竖拇指“愚者千虑亦有一得！” 他将智能眼镜摘下卡在一棵矮灌木上，对准三人，又拿出手机查看。 直播间的弹幕就同开了锅的饺子此起彼伏，赵雁翎目光一凝，房间内人数竟然在短短几日内超出十万？不动声色的偷摸点了一下后台，打赏的礼物合计起来超过十万块，着实令他心跳加速…… “老赵，我终于逮到你了”，“你还知道自己在直播？”，“最不像主播的主播，你们仨干的好大事”，“太神奇了，竟然还有会呼吸的洞”，“老赵，我是将军七块五，有事找你，急需回复”，“雪山之巅，惊天一箭，已成绝响”，“老赵，快来，哀家的田空旷已久！”，“你们属小强，生命力太顽强了”，“我看过最6最精彩的户外直播，没有之一，请收下我的膝盖和飞船”…… 也有胖子的忠实拥趸“最爱胖子，胳膊好有力啊，么么哒。” 许是温度有点高，赵雁翎抹了一把额头汗水，双手合十“诸位且听我一言，刚刚我们对话大家都听见了吧？我现在再说一次……亲友团们？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咱就别扯犊子了，直接上干货吧。” 当即把事情始末又重申一遍，三人目光殷切的望着镜头。 根本没人听他的，观众继续在那胡扯。 胖子登时怒了“还戴着那破眼镜干啥，干脆关了得了。” 换做之前，赵雁翎也同意这样做。可当见识了超十万的打赏后……他瞪了胖子一眼“你就是性情太浮躁，以至于学无所成。人家安馨能出钱出人，咱们不过是开直播做个记录而已，要知道探索的过程也是很重要的。” 隐晦的给胖子打了眼色，悄悄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胖子小眼睛里露出精芒，安馨心下了然笑而不语。 也不研究了，三人背上登山包分开草丛往前摸索。 比起外面粗犷大气的林海雪景，这里相较而言就秀气许多。遥听鸟鸣幽谷，近看一只香獐子警惕又欢快跳着奔逃，水汽重的地方虹光异彩浮动，奇木怪藤间，多有蕨类生长。 走了约有七八分钟，赵雁翎忽然驻足，弯腰扒拉下面的杂草丛，一株七匹叶的人参露出真容。 “这参有年头了！” 人参生长条件极其苛刻，光照，土壤，水分，必须面面俱到才行，但这里明显不符合。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特殊环境造成。赵雁翎当即就用小号的折叠工兵铲，在距人参半米外就准备开挖。 胖子看看手机，再看看地上翠绿的七匹人参叶，兴奋的像春天的泰迪就差上蹿下跳了。这是纯正的野山参，丝毫做不得假，还没挖有水友就表示愿意出大价钱收购，这可比拿到山货庄卖给零售商值钱。 但是安馨拦住了赵雁翎“这里环境独特，科研价值不是一棵两棵人参能比的。” 胖子脖子一梗“大山上的人参，谁找到就归谁，大不了到时候拿出五分之一分给你，怎么就不能挖？” 安馨眉头大蹙想要说话，一声让人肝胆俱裂的虎吼陡然传来，草木枝叶似乎都随之战战兢兢抖动。 野生东北虎濒临灭绝，这头老虎一定也是跌落悬崖被吸到这里的。食物的匮乏，大型猫科动物就不会管你是不是人了，能吃的都不会放过！ 虎威之下，三人顿感进退两难。 哗啦哗啦的叶子晃动声和人的喘息声传来，听着像是有人被追赶逃亡。 后面没退路，前面有老虎，赵雁翎心思急转。上古凶兽剑齿虎、猛犸象，照样能被人类猎杀到灭绝，没道理他们就必须沦为猛虎的饱腹食物。在生死面前，敌方是不是保护动物已经不再重要。 他招呼胖子“跑，咱们肯定跑不了，也跑不过四条腿的老虎，是时候展现东北爷们的气概和技术了！” 胖子手持短刀，赵雁翎右手捏着鱼鳞镖，左手拿工兵铲，可惜两把弩在坠落悬崖时候弄丢了。但他有信心用鱼鳞镖弄瞎虎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没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只有殊死一搏的勇气和镇定。安馨目光灼灼怪不得胖子唯他马首是瞻，关键时刻，还是老赵靠得住！ “噗通”，似乎前方的人落水“滚开，滚开……” 说的是英文，用脚趾头都能猜出肯定是同样命大的韦斯特！ 按照赵雁翎和胖子的意思，不如就让老虎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韦斯特吃了。安馨却急道“咱们先把他救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而且咱们想要出去，可能还能用得上他。” 当来到环形水潭边，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凉气自尾椎而起直冲脑门。这里遍布着无数动物的尸骨和皮毛，腥气扑面而来。但是无论骨头还是皮毛就连一丝肉都不剩，所以才没有浓郁的腐烂味道。 赵雁翎还发现骨头上存在细小的咬痕，看轮廓比东北虎压印小的多，不知是什么生物留下的。 环形水潭的中心处有个洞，水源源不断的流入其中。韦斯特和一头东北虎在碧绿的潭水里围着洞转圈捉迷藏，一个追一个逃，游的都挺欢快。 赵雁翎和胖子不断呼喝着，企图尽量把它吓走。不料老虎不但没被吓走，看见三个在岸上的行走食物，变得更加亢奋，舍弃韦斯特朝岸边游来。 赵雁翎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虎视眈眈！ 正准备趁虎落水潭众人要拼个你死我活时，忽而从水潭中央的洞内传出比金属摩擦还要刺激脑仁的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