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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不深,唐伊萱于是悄悄起了,趁着泄出的一点月光走了几步,走到桌案旁才寻着个凳子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来,细细摸了帕子上绣出的几个字,心情愈加起伏不定。 这事还都怪自家主子那头猪! 半月前,她还叫六十六,跟着主子来敌国开始新任务,哪知敌国探子好巧不巧发现了她们还搞偷袭,受了伤的两个人胡乱逃窜。 而这府上一位表小姐正要出殡,棺材还放在院子里,主子一眼看出还未封棺,一抬手就把尸体搞了出来,跟她说躲棺材里最为稳妥。 她也不是不觉得这样对死人太过不尊重,可主子一本正经:"你傻啊,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再说等那些孙子抓到我们了,可就没有棺材住了,提前体验也没什么不好嘛。" 她还没细想就被胡乱套了死人的衣服,塞进棺材了,然后就看到主子笑眯眯的丑恶嘴脸,嘴里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你太胖了六十六我可不能和你挤一起再说这具尸体也不能干放着你先躲着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封棺记住我们的接头暗号我过几日一定来救你!" "……" 这是她第一次跟这位主子出来做任务,也是她决定最后一次跟她出任务,并且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着她! 虽然她耍了她,可外面的危险也是真的,她只好忍耐,直到快下葬时,饿了一天的她还是扒拉开了棺材盖,顶着一堆人大呼小叫的惊恐模样,对着离得最近的一个尿裤子的小伙喊到:"我要吃的,给我吃的!!!" 据说这就是为什么那个原本立志做城里最好的杠夫的小伙,后来做了跑堂的原因,任谁经历了刚把自己抬的棺材放下,里面就发出奇奇怪怪的声响,接着盖子自己打开,露出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直瞪着自己嘶哑地狂吼,都会害怕的吧,实属人之常情。 后来就是这一家子把她认做了那个死去的表小姐的故事,当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表小姐为何与她样貌相似,体形相近,只是声音略不同,因为那个便宜舅舅不止一次提过:"侄女儿啊,你得多喝蜜水才能把嗓子养回来,你听听,这么粗,跟个男子似的,莫说你表兄,我和你舅娘都不喜欢。"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就算是原本那个表小姐还活着,在棺材里不吃不喝几天,出来的时候嗓子能不哑吗?不过天下之大,就算她与人长相相似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也倒方便了她掩盖身份。 她于是低眉顺眼地应下来:"是,舅舅。" 这家子住在离皇都不远不近的宣城,虽然是普通商人,可家中积累的财富不算少,从她来到这里的几天,城里的大小官员都来探望过就看得出,不仅是富裕,还是关系户,在城里也是可以只手遮天的人物吧。 那位表小姐家里原本在京城,据说是家里父母病故,这位好心的舅舅才把她接过来住了几月,养得很任性,小姑娘脾气火爆,被宠得过分了,天天欺压奴仆就算了,还想勾引自家表兄,却被表兄的好友抱了个满怀,于是羞愧地上吊了。 …… 她是真觉得敌国女子的脸皮过于薄了,这要是她,说不定会就着风月与人谈情说爱哥俩好呢,不至于寻死。 那便宜舅舅又说话了:"你这丫头,要是真喜欢表兄,跟我说也行啊,你看你自己做事做的,唉,城里最近的风言风语就别管了,也别出门了,好好待家里养身子吧。" 她乖乖点头,刚想应是,就被走进来的人嘲讽了:"爹爹真是对她太好了,现下谁不知道我文家养了个凶悍野蛮的女人,还不知羞耻。" 来人束着一头乌发,眉眼俊朗,肤色透亮,眼形狭长,看着是个文人的模样,偏生行动间步伐坚定,透露着习武之人的硬气,个头中上,远远看着是个俏公子,可看她的眼神颇不悦,口里是怨气极深。 跟那舅舅生得几分相似,听语气也知道,这位是那个勾引不成的表兄,看来很看不惯或者说讨厌她的样子。 她也不反驳,温顺地行了礼:"表兄。" "哼,演戏也是个厉害的,自打你来了文家,这家里哪天安生过,要我说,父亲应该送她去乡下的庵子里待着,好好反省。" 啧,这就恶毒了吧,什么大仇大怨的! 不过还不等她说话,舅舅就自己开始了:"什么凶悍野蛮,这是你妹妹,是一家人,是我和你姑姑给你定下的未婚妻子!哪有把自家人送出去的道理,不会说话就给我滚!" 啊?还有这一出啊? 那表兄见自己父亲大怒,更为愤怒地瞪她一眼,然后极快地变了脸色,平静地低头:"是孩儿说错了,父亲不必生气,孩儿未得功名,姻亲之事还早,况且,表妹的品行是否能当得一个主母也还不可知,孩儿今日要与孔兄出游,这便走了。" 言罢只对自家父亲行礼就走了,再未给她一个眼神。 这表兄也是个能控住情绪的,这么快速地变脸认错,一看就是个聪明人,这技术她得学学。 看舅舅只叹口气不再管他就知道,这人家里也是受宠,地位很高的,只是对她厌恶得紧,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看来她得在两人成婚之前脱身,至于现在,只能暂时住下,毕竟也不知外面的探子还有没有在追杀她们…… "别在意啊,萱儿,你表兄只是不喜欢家里给他结亲,不是不喜欢你,别伤心,表兄定会对你好的。"舅舅一副安慰她的样子,生怕她难过得还要寻死。 "我知道,舅舅和表兄都是很好的人,萱儿现在住在文家,已经很知足了,不敢高攀表兄。"她咳了几声,声音轻柔,满脸真诚。 "哈哈,好了,这事以后再说,乖丫头,回去吧,待会一起和家里人吃顿饭。"舅舅摸摸她的脑袋,满意地让她下去了。 至于之后见到的舅娘的种种刁难和祖母的不管不顾不必细说,总之,这家里的人,除了舅舅,估计也没人会对她好了,唉,真是个艰难的新任务,不过这表小姐自打来了文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多少人,除了留下个暴打奴仆的凶名和勾引男人的"美名"之外,没人认识她知道她的性子,也算是方便了她不用装失忆来躲别人的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