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谢让没有答话。 穆多尔也没再继续纠缠,彬彬有礼地道了句“告辞”,转身离开。 直到对方离开视野,谢让才收回目光,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随着夜幕降临,望海阁内渐渐热闹起来。谢让快步穿过走廊,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掩盖不住那暧昧的声响,听得他面红耳赤。 他停在一扇门前,抬手刚敲了一下门,眼前的房门忽然打开。一只手伸出来,用力将他拽了进去。 谢让踉跄一下,下一秒,后背便撞上了重新闭合的门扉。温热高挑的身躯覆上来,轻而易举挡去了所有退路。 “这位公子,怎么能在这种地方随便敲别人的房门,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刻意压低的嗓音在谢让耳畔响起,听得他耳根一麻。 谢让冷笑:“是么,哪里危险?” “万一有不轨之徒呢……”对方话音中含着笑意,一只手钳制着谢让的手腕压在门边,“就像我这样。” 谢让呵斥道:“宇文越。” 后者动作一顿,却没松手。借着些微的光线,可以看出那张脸上的笑意已经敛了下来,望向谢让的视线热切而专注:“他与你说什么了?” “你先放手。” “你先说。” 谢让不说话,平静与他对视。 半晌,宇文越叹了口气,乖乖松了手。钳制在手腕上的力道卸去,少年天子转身往屋内走去,取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烛灯。 谢让揉了揉手腕,跟着走到桌边坐下。 “你跟来这里做什么,堂堂当今圣上,要是被人看见来这风月场狎妓,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谢让没忍住,教训道。 宇文越只是悠悠反问:“你当朝帝师,被人看见又像什么样子?” 谢让:“……” “从实招来,朕可以不治你的罪。”宇文越笑起来,态度也缓和了些:“说吧,那月氏国王子费尽心思避开耳目,与你说了什么?” 谢让瞥他一眼,淡淡道:“他们答应与中原合作,抗击匈奴。” 宇文越点了点头,似乎并未觉得惊讶,只是问:“条件呢?” “你……”谢让打量着对方的神情,意识到了什么,“你早猜到了?” “这倒没有,不过……”宇文越眸光躲闪一下。 谢让:“说实话。” “我知道几个月前,老师给月氏去过一封信。”宇文越含糊道,“不知道具体内容就是了。” 谢让冷哼一声:“你到底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此事他自认做得很隐蔽。 与外朝联络,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极为忌讳的事。那时候,他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反应,所以不敢把事情告诉任何人。 包括宇文越。 然而,还是被查出来了。 在谢让一步步让权的同时,本朝的命脉,已经逐渐沦为宇文越的掌中之物。 知道了这个,其他事也就跟着明白过来:“所以,要我代替礼部尚书去应对西域使者,也是你故意为之?” 身居谢让这个位置,联络外朝,不外乎两个原因。勾结谋逆,抑或劝说合作。宇文越想知道谢让是出于什么原因联络月氏,所以索性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便于他行事。 “你试探我呢?”谢让笑起来,“到了现在,还在担心我会背叛你?” “没有!”宇文越忙道,“我没有怀疑你,只是……” 他垂下眼,声音放缓了些:“我只是担心,你会离开我。” 谢让一怔。 宇文越道:“听闻月氏王极有野心,此前更是求贤若渴,广招西域谋士。我是担心……” 他担心,月氏会将主意打在谢让身上。 这些事谢让以前也有耳闻,不过今天之前,他从没想到这种事真会落到他的头上。 宇文越的猜想和担忧,半分不差。 方才在画舫里,谢让并未给穆多尔确切答复,只说自己会再考虑一下。 穆多尔态度也很友善,允诺无论谢让最终是否答应,都会维持与中原的合作,对付匈奴。 坦白而言,月氏抛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 生活在现代的时候,谢让从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野心,那是因为朝代不同,时局也不相同。可他现在来到了这里。活在这样的时代,谁不想去开疆扩土,谁不想做出一番事业? 征讨与开拓,这两个词只是在心中想上一想,就不由叫人热血沸腾。 可是…… 谢让垂眸不语,拿过桌上的茶壶,想给自己倒杯水。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里的茶水,老师还是别喝为好。”宇文越道。 谢让没明白:“为何?” “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宇文越无奈看他,“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无论熏香还是茶水,其中都加了助兴之物。那东西对寻常人没多大影响,但老师平日用了不少滋补汤药,要是再用这些……” 谢让:“……” “老师不必担心,我早让人把这屋子里的熏香撤了,只要不用屋内的茶水就好。”宇文越宽慰道。 但谢让并没觉得被安慰到,他悻悻收回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店里的什么都不能喝?酒呢……” 宇文越皱眉:“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