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精神科医生神经了在线阅读 - 第84章

第84章

    凌游叹气:“我有理由怀疑你今天打电话的主要目标是这个。”

    “哈哈,顺便的顺便的。”孙奚见缝插针的能力属实让人钦佩,“对了,老蓝说,之前让你注册那个在线问诊的app,你推说忙不愿意搞,现在不忙了吧,可以用起来了,他会检查。”

    “怎么已经请了假了还不让人休息啊,我是病人!”

    “哦让你干活你就是病人了,刚才是谁‘思维缜密逻辑清晰’的?”

    “我刚才缜密清晰,现在发病了很痛苦,byebye!”

    “哎你——记得吃药!”

    第四十五章 本我自我超我3

    挂电话之前,凌游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和孙奚谈话,要比面对蓝霆轻松很多,所以此时的环境,不存在任何压力源,他确实即将病发。

    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凌游手里拧着杨亚桐的毯子,皮肤里有无数根四下游走的针,他被这细密的疼和痒折磨着,抬起头,耳边似有狂风呼啸,头顶的灯分裂成两个、三个、四个、很多个,像深秋的落叶一般,在风里打转,他弯下腰,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杨亚桐赶来的时候,凌游还在干呕,充了血的眼睛像绝望的兽。他突然想起那些和凌游相恋的时光,每一天都像是盛夏的阳光一样热烈敞亮,而现在,凌游把自己藏在这个小公寓里,连带着心里那些残存的爱意,都阴暗潮湿到近乎发霉。

    凌游又一次推开他的手,想躲,却又站不起来,好不容易强撑着起身,一阵眩晕,他仰面向后,直直地倒在杨亚桐怀里。

    杨亚桐抱住他,焦心如焚却又如释重负,终于,他再也无力推开自己。

    他承认,分开这段时间里,欲念搭建出的图像,始终都是凌游。即使他在旅途中遇到过热情似火,在医院里也有崇拜的优雅专业,甚至上周,徒步群里有个男生对自己表达欣赏,这些,都没能擦除他心里的这个影子。他叹息,用了些力气抱紧凌游,原本生了锈的爱意又一次飞速运转了起来。

    他从卫生间随手拿了块毛巾给凌游擦汗,以前很不喜欢的吸水毛巾,此刻竟突然爱上了,比起正常毛巾擦完后还有些潮湿,它经过的皮肤很干爽,像从未湿过一般,像凌游从未生病一般。

    凌游不知道此时是梦是醒,耳朵里的声音忽大忽小,似梦呓,又像是寺庙里的诵经声。他眼里有火光,有鸟群在空中盘旋,也有影子在舞蹈。他感觉身体在一个看不见的世界里浮沉,像是在躲避一些抽象的东西,他已不觉得自己是个人类,他脆弱渺小,似春天花园里的黑色小飞虫,此时正在滚滚烟尘中迷失路途。

    “好晕,不要转。”

    “我生病了是不是?”

    “我是什么?”

    他喃喃道。

    他闭上眼,这边是美景,那边是困境,他睁开眼,一个人在喊他的名字,又或者,在喊别的什么人的名字。

    他抓住这个人,急切地问:“我是谁?”

    “你是凌游。”

    “是精神科医生。”

    “是个帅翻天的人。”

    “是个阳光健壮的小伙子,跑过很多次马拉松。”

    “是个明明在学术上很优秀却莫名其妙自卑的人。”

    “是个表面上看起来花花公子,实际上不会谈恋爱的人。”

    “是个没有经验活儿不好的男朋友。”

    “是个会努力学习技巧的热情的恋人。”

    “是个自己生了病不说的傻子。”

    “是个把爱人丢掉自己又后悔了的白痴。”

    “是个让人又爱又气又心疼的人……”

    凌游感觉到有一双手臂抱住他的头,有一只手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头发,有一个人在自己耳边一直说话,带着他从迷茫中走出来。此时,这个声音在慢慢地讲述些什么,自言自语似的:“……其实看着简单,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不过机会摆在面前了,我必须得上,每个外科医生都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更何况老师说我可以。”

    “这个手术是他从王老师那儿要来的,术前他就说,边界清晰,活动度也好,应该是良性。洗手的时候,我问他,任何手术都不是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对我真的放心么,他说当然不放心,但他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教出来的学生的能力。”

    “划下第一刀的那一刻,李靖在旁边酸溜溜地说,看来我真的是大师兄了,他承认自己排第二,我一下子就不紧张了,切除的过程也很顺利,是个脂肪纤维瘤,老师说我做得很标准,连护士姐姐都夸我缝得漂亮。”

    “这真的是我独立完成的第一台手术,说实话,准备的时候很怕,但真正开始的时候又有点兴奋,小孩子的胸壁肿瘤其实不太常见,好在绝大多数都是良性的。”

    “你知道么,第二天查房的时候,伤口看起来干燥又漂亮,小朋友跟我说谢谢,那个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李靖看我那样,就缠着老师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做……”

    凌游贪恋他的拥抱和体温,想一直就这样听下去,杨亚桐的声音冷静温和,让人觉得安宁,他想在这样的声音里沉沉睡去,而唤醒他从梦里抽身而出的,名叫“现实”。

    他和杨亚桐之间,隔着一扇门,虽有几乎夺门而出的感情,却总是时机不对:来得太快,熟得太早,走得倒正是时候,只是它又突然回了头。